2022-09-14，周三，晴天
今年中秋节，哥哥和我相约一起写妈妈的故事：妈妈的小资、妈妈的大度……人间烟火的故事。

从前，上班工作的妈妈回家多是沉默寡言，少有风趣谈吐；平时妈妈在家里也不东家长西家短，所以听妈妈讲小道消息（如今传小道消息的潮语是“八卦”）是很稀有的事。妈妈八卦的内容对我都是空前绝后，所以我至今还记得。

八卦领导

1968年文革初，我们家从市委北苑搬到伍家坝的罗湾。1971年林彪事件后，妈妈到盐务局上班一段时间后，我们家又从罗湾搬到了东兴寺碉堡山的盐务局家属宿舍，是邱叔叔开车帮我们搬的家。

因为邱叔叔，我听到妈妈八卦领导。

1977年到1979年我在自贡一中上初中，上学时我要从东兴寺碉堡山的家步行40多分钟到市中区山坡上的一中上学，放学后再走40多分钟的路回家。有一天放学回家，我走在沙湾沿着临河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看一本刚借到的关于东南亚女间谍的手抄本。我读得很投入在马路上走得很慢，走在龙凤山壁“还我河山”石碑附近，身后一辆小客车差一点撞上我，小客车的司机走下来大声冲着我吼，我被吓呆了站着不敢动。我回头一看脱口而出：“邱叔叔！” 原来那司机是邱叔叔。他认出了我就没有再吼了还顺道把我给带回东兴寺。

那时书店里几乎没有小说卖，中学生中流传的手抄本有《第二次握手》、《绣花鞋》、《少女之心》等，我们传看手抄本是背着老师和父母的地下活动。我非常担心邱叔叔给妈妈告状，追问出我在看手抄本的事，所以我回家后先告诉妈妈邱叔叔很凶，引出妈妈八卦领导的故事。

妈妈说：“邱叔叔人很好，嘴巴封的很紧。”

我反问妈妈：“你怎么知道他嘴巴封的紧？”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我估计她在考虑该不该说，我就望着她。妈妈想了想说道：“市委书记的司机比市委书记的秘书更知道市委书记的秘密。封不住嘴的司机干不长。市委解散前邱叔叔一直给书记开车。”

我好奇地看着妈妈：“书记会有秘密？”

妈妈笑了：“书记的秘书比书记的家人更知道书记的秘密。”

八卦名人

上世纪七十年代，宋庆龄的衣着发式面部表情都很不同于我在记录片上见过的国家领导人物。有一次我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宋庆龄打扮那么洋气？”妈妈说：“她很特别，是孙中山的夫人。” 我知道孙中山是一个国民党的大人物，爸爸给我讲过一个“孙中山不死，还有精神”故事，所以我就没有再追问妈妈了。妈妈停了停又说：“宋庆龄其实已经和她的秘书又结婚了。”

我现在觉得妈妈是在八卦人间烟火。 因为妈妈一直在机关工作，妈妈八卦的是机关里的人间烟火。

我一直很反感八卦和被八卦，今天写完妈妈八卦的故事，我突然对平常人的八卦和被八卦不太反感了。因为妈妈的故事在说：“八卦是常人分享人间烟火的一种幽默方式。”

写妈妈的故事是一种享受，写完后还收获认知上的进步，是更享受。

爸爸讲故事

爸爸讲的“孙中山不死，还有精神”的故事：
在南京要开一个万人大会纪念孙中山，但是举办人没有麦克风，就找到一个大嗓门儿的文盲来当司仪喊口号。文盲不识字，举办人就让他在纪念会上大声地重复念稿人的话。万人大会那天，念稿人很紧张，念了“孙中山不死”，大嗓门儿立刻高喊：“孙中山不死。”会场上所有的人也跟着高呼：“孙中山不死”。念稿人发现稿子上是“孙中山精神不死。”就提醒道：“还有精神。”大嗓门儿听到提醒后又高喊：“孙中山不死，还有精神。” 会场上所有的人也跟着高呼：“孙中山不死，还有精神。” 我听得哈哈大笑。爸爸特意解释：“这个故事是攻击国民党政府的无能。”

小插曲

1. 妈妈在文革时去成都上学习班的证件：

2. 龙凤山壁上，冯玉祥字迹的石刻“回我河山”：

3. 有邱叔叔的照片：

（照片从左到右：朱敏、？？、牟海秀、杨锦华、袁永淑（妈妈）、邱叔叔。1991年牟海秀和夫人朱敏回自贡时和50年代办公室部分同志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