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18

昨晚梦见了叶姨，带哥哥和我长大的恩人。

梦见叶姨让我想起她对死亡的坦然和敬重，因为最近冠状病毒引发的死亡故事常让我感到无助惶然。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开始提倡火葬，火葬很难被那些跨越社会制度的长者（1949年前就是成年人）接受。叶姨的妈妈，我们叫她嘎婆，就是这样的长者之一。

嘎婆知道有火葬的规矩后就要求她唯一的孩子，叶姨，保证她死后是放进棺材里下葬的。为此，叶姨去自贡大安乡下郭婆婆（叶姨的表姐）那里为嘎婆找好了坟地。嘎婆又要叶姨把棺材买好。

上世纪七十年代，一副木棺材要一百多元，这是好大一笔钱！

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叶姨就约上她的好朋友赖姨和别的一共十个人一起“做会”，因为赖姨一直想买一只手表又缺钱。叶姨做会的方式：十个人十个月。参加做会的每人每个月出十元，每个月就有一百元；做会的人连续出十个月的钱，每个人都有机会在一个月里拿到一百元。做会的头一个月根据丟色子（丟骰子）来定每个月做会的钱轮流到哪个人。做会的头一个月，叶姨带我去了，让我丟色子，说我是小娃儿不会作假。

嘎婆的棺材买回来后就靠墙放在叶姨家堂屋的两根长条凳上，棺材当箱子用了好多年。我去叶姨家玩时，常爬到棺材里藏猫，很奇怪叶姨从来没有大惊小怪地骂过我爬进棺材是不好的事。

现在想起来，觉得叶姨对待死亡很坦然，她不曾对着棺材感叹：“死亡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 她还喜欢平淡地讲她经历过钻防空洞躲飞机的故事，一部持续了将近三年的实况悲剧。

原文发表于：2020-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