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0日。

2014年10月，86岁的妈妈突然脑梗，在哥哥的尽心照顾下，妈妈身体恢复很好，但妈妈的记忆还是一天一天地在丧失。

2016年底，妈妈认字写字都有困难了。

今年12月初妈妈就不能嚼食了，她每顿都是吞打成糊糊状的流食。有时她会忘记怎样吞咽，喂进嘴里的食会在嘴里含好久好久。

小舅妈给妈妈配的早餐是牛奶＋蛋黄＋西洋参粉＋无糖饼干，午餐和晚餐是绿色蔬菜＋南瓜（淮山、苡仁芡实、冬瓜、或红豆）＋ 肉汤 ＋ 肉。小舅妈把这些东西用搅拌器打成糊状后再喂妈妈。

有一天早上，小舅妈把配好的早餐交给小舅让他放到搅拌器上打成糊糊。妈妈的早餐配食：蛋黄、西洋参粉、和饼干泡在牛奶里，牛奶不透明，晃眼一看只看到牛奶。小舅把装着配食的罐子插到搅拌器上又问了一句：“你在打牛奶呀？”

还没反应出小舅这句话的毛病，我就听到小舅妈说：“害拍我哩脑壳卡起哩。”

“脑壳卡起哩”（自贡话，意思是傻瓜）好自贡，好乡音！离开自贡20多年了，听到久违乡音方言觉得好亲！几天过去了，我还记得这个插曲，想起来还会乐，不禁想到妈妈了，妈妈离开自贡北漂十八年了，饮食久违乡音了。我猜妈妈每天听着小舅舅和小舅妈地道的自贡话也是一种享受，享受乡音方言的亲切，失忆异乡人的福。

妈妈现在的语言表达能力弱，能说的话寥寥无几。她高兴时很安静，有脾气时才会发声。现在妈妈发脾气的话都是地道自贡方言：“哈贝儿”（傻瓜）、“青痛”（好痛）、“哎唉”（烦）…… 乡音未改记忆衰，方言长存留心田。

看来，人们用语言分享开心和快乐的能力是后天教育培养出来的更复杂的表述能力，失忆的人也许容易失去用语言表达快乐的能力。

（2017年12月16日，走进89岁第一天的妈妈在享受她的生日礼物：穿戴崭新：红围巾、蓝白绒衣、红黑毛衣，平静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