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后】峨眉金顶看云海(1984)

1984年在四川,爬峨眉山是年轻人的热门旅游话题之一。我听到的峨眉行多是两人情侣行、男女参半多人暗恋行、家人同行。而我们四位川师化学系81级2班的女生五天峨眉行是姑娘们一起的别具一格快乐行。留下了上世纪80年代女大学生的本真清纯俏皮。

出行前

1984年7月25日,周三,雨,有雷
蕾、莉、鱼、我四人一时冲动,决定期末考完后去爬峨眉山。“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马上算出我们四人都很可能在路上倒霉(来例假),必须带足厚厚的卫生纸。

7月26日,考了一天的英语,下午五点过考完讲评后,我就赶回女生楼501寝室,快速装了一包衣裤就和隔壁502室的鱼、503室的蕾与莉一起从女生楼出发,穿过男生宿舍楼穿过大操场,到川师大门外的公交车站坐车进城,为明天坐火车去峨眉山提前做好准备。

我们站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兴奋地计划着明天的峨眉行,牛仔裤成了我们的话题。我们都还没有穿过牛仔裤又想赶时髦却怕人笑话,在上世纪80年代那一个集体腼腆的时代。我们觉得峨眉山沿途不会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穿牛仔裤“洋盘儿“一次,莉和鱼自告奋勇去春熙路给每人买一条牛仔裤。蕾和我负责晚上去火车北站买火车票,今天我就先到蕾的家里蹭一夜。

在蕾家里吃过晚饭后,我们就一起去成都火车北站买去峨眉的快车票。到了售票处才知道快车票已经售完,只剩下9点40分发车的慢车票。考虑到我们约好了明天早上7点在火车北站碰头,我们没有买慢车票就心事重重地回家了。

回到蕾的家,我们已经大汗淋淋。看到我们满头大汗的样子,蕾的爸爸把一个泡在水盆里的西瓜拿出来切给我们吃,让我们消消暑。吃着凉爽的甜西瓜心情好爽,我积在心里火车票还没有着落的焦虑也没有了,真是年少不积愁。

坐绿皮火车

27日早上7点我们四人在火车北站碰头,牛仔裤没有买到。因为没有火车票,我们每人买一张站台票进站,计划分头混上7点过开往峨眉的快车。

进站后,我们从车尾走到车头,又从车头走到车尾,发现每节车厢的乘务员都认真地检查上车人的车票,看来我们没有机会无票混上火车。考虑到9点40的慢车到峨眉已经是下午了,时间上不划算;我们觉得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坐上眼前这班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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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女生,面部紧张,提着两个一摸一样的大马桶包徘徊在吵闹的绿皮火车边,想来是一道风景。马桶包是鱼从家里拿来的,一个桶包装着大家的棉毛裤、春秋衫、还有长袖长裤及内衣。另一个桶包装着由鱼负责买来备用的十多包卫生纸,还有她妈妈给她塞的糖果之类,一瞥鱼是家里的金枝玉叶。在计划此行时,我们就预计人人都会“倒霉”(现在叫“来大姨妈”)。我们的预计非常准确:25日蕾倒霉了,26日晚上鱼倒霉了,爬山的第一天27日下午我也预中了,金顶之上,莉也紧跟了。好在全是女生,无所顾忌。鱼预备的十多包卫生纸为我们的峨眉行立下了汗马之功。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7点25的车快开了,徘徊中孤注一掷,我们决定去请求已经上车的人把车票借来用一用。觉得学生好说话,大家就从窗口往里看,寻找学生模样的人。我们物色到一个女生之后,我在犹豫之下和她搭上话:“同学,可不可以把你的车票借给我们用用,我们要去峨眉山,又上不了车,因为车票卖完了。”

那女生很犹豫,看来是不太相信我,我指着后面的“坚强”后盾们说:“你看我们也是学生,我们一定会还你车票。”

女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好像还在劝她别给我们车票。 看到我们一脸的诚心,她犹豫着很不迅速地把车票递给我那长伸出去的手。

拿到车票后,我们一个接一个地上车,上车的人从窗口递出给下一个人再用。莉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一上车就感叹:“我好紧张,害怕火车随时可能开走把我扔下了。”

借别人的火车票成功地上了我们计划中的那班快车之后,我们为享受到带有冒险的喜悦而兴奋。我们四个人围站在火车厢接头的地上,得意忘形地神侃起来:孩提时代的跳级和留级,从前当工农兵的理想都扯上了。因为没有火车票,我们还计划继续在峨眉车站蒙混出车站。到达峨眉后见站台检查较严,我们就很爽快地自投罗网受罚,每人被罚了8毛钱。我们走出火车站赶紧找厕所改穿裙子收拾打扮起来,然后坐上有空调的高级客车到报国寺。

报国寺象一个大集市,热闹非凡,各自为政的小摊小贩们的货物不是鸡鸭鱼肉之类,而是纪念章、纪念册、衣服、手绢、旅游帽,佛像、红蜡烛等,各具特色让人眼花缭乱。

我们在这里每人集资30元。1984年,在四川的大学生每月的基本生活费是15元,所以我们每人集资30元的四天峨眉行是投资很大的一个旅行。我们买了短运动裤、拐杖、和雨披,还在小饭店用公款饱饱地吃了一顿饭,可怜的鱼“倒霉”头一天很难受没有食欲,她几乎没有吃东西。我负责收拾我们背的两个桶包,蕾负责钱、粮票、和证件之类重要的东西。莉就叫蕾“中枢神经”,叫我“周围神经”,自称她和鱼是“肌肉”。沿途我们给自己和路人起的绰号带来好多笑话为高强度消耗体力的峨眉行不时地注入精神食粮。

报国寺到洪春坪

27日下午一点半我们开始爬山,沿着柏油马路启程,头顶着没有树荫的烈日,脚踩着火烫的柏油路。我们很快感到旅程的严峻,就一边走一边感叹:这种爬山,享受不到山清水秀的美景,比在城里走柏油马路更难受,简直是自找苦吃。

没有地图又不识路,我们四个人走到伏虎寺才知道我们走错路了。只好又原途折回,路上行人稀少,鱼变得很害怕,一直提醒着大家要问好路,千万别再走错了。

沿途四处分叉,我们只好八方讨问,更觉得一路上人太少天太热,我们这是在自找苦吃。当我们终于走进丛林,听到水声、蝉鸣、鸟语、和蛙叫的四重奏后,大家心情大好。这些声音更增添了山中的幽深与宁静,我们开始感受到大自然的美,边走边说情绪高昂,不时来几句得当的诗词(可惜日记里没有提,不记得是哪几位大诗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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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小溪有时也流到我们走的路上,我们走在冰冷刺骨的流水中好高兴。到一个所谓的仙水处,我们还进去闪了一张照片。

四人两个马桶背包,走在峨眉山空灵美景之中,我们心情大好都争着要背桶包,一个很团结的队伍。鱼准备了计划之外的食物,所以装食物的马桶背包很重。为了减轻那个马桶包的重量,我们在冰冷的溪水中洗干净苹果后,一边走一边聊一边吃起苹果。

走了不多久,我们遇上四个重庆小伙子。随后的一路,我们超过了他们,他们又超过了我们。其中一个人就非要与我们同行,说要和我们比一比谁走得更快,我们叫他“热心人”。

山里沿途都是卖稀饭、冰粉之类的小店子,简陋无比,却生意兴隆。为了摆脱那热心人,我们在路边小店坐下了;那四个小伙子也在不远处坐下,热心人还有一句无一句地想和我们搭话。我们均漠然处之,视之无人,但他还是紧跟着我们。

又到一个小店,我们准备坐下时,又看到那四人也坐在小店,其中两个穿咖啡色衣服的人梳着油亮的分头,看着就害怕。这两穿咖啡色衣服的人不直接与我们搭话,却唱起了讨厌的小调。我们没敢坐下,边走边议论我们该怎么对付他们。

快到清音阁了,我们决定在一家较大的农家旅舍里躲过他们,正好可以上厕所。一上厕所才发现我也“倒霉了”。这下子我们有三个人是“负重”的了。

这次爬山上厕所也得有胆量。一种厕所是木板高悬着,木板下面就是天然的深谷,让人看着就脚软,何况爬山之后脚僵硬,上厕所就更要勇气了。还有一种平地厕所,一个池子上放几块木板,走在木板上面一晃一闪,真担心木板会断了人掉进臭哄哄的粪坑。

我们坐在农家旅舍里看着那四人从我们上面走过,又紧张又害怕,旅程平添了几分惊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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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清音阁后,我听着流水声带着山谷的回音感到一种空旷神灵,顿时觉得这里真不愧是清音阁!那热心人又来说他们等了我们好久,问我们上何处去了。

我们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讨论着到洪春坪该如何走。

他很热心地说:“往上走,我已打听好了。”

我不放心,问了一下卖纪念品的山人,山人也说是往上走。

看着桥下玉石般晶莹洁白的水流冲击着水中的大石头、淡蓝色清水静静流淌在平缓的地段和水底清晰的白色鹅卵石,大家都舍不得走,就去水中玩了一会儿。有山有水的景色真是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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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sss水中

玩够了水听够了那震耳又让人愉快的水流声,我们开始往上走;又看到一个小瀑布,同时也看到了那热心人。他老大远地打招呼:“你们来了,我们都快照完了。”

我们目中无人的从他身边走过来到瀑布前,开始收拾打扮准备照相了。热心人说:“我们走前面给你们开旅馆,你们慢慢走。”

蕾还来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我们都答应可以让热心人帮忙开旅馆。

我们照完相继续赶路,一边走一边议论着那热心人。我们取得一致看法:我们不用怕他,看他那样还是比较老实的。既然这般热心,我们也不要太冷淡了。说着说着来到了一线天,我们又遇到他们了,我们的话就嘎然而止。他们帮我们在一线天拍了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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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莉蕾
1984鱼我

他们那副爬山样是又可怜又可笑,看上去也是累得不行。

从一线天到洪春坪那个长坡,我觉得是峨眉行最难爬的地方。我们快到洪春坪时,那几个小伙子也赶上来了,还声称鱼看上去不行了。这个激将法让鱼三下两下地直往上冲,充满了孩子气。到了洪春坪,我们的两块肌肉就坐下来不动了,她们看上去真的很累了。

洪春坪留宿

27日,我们在峨眉山的第一个晚上就在洪春坪住下了。

蕾和我去登记房间时才知道需要登山证明才能订到房间,可我们不知道“登山证明”这东西,自然也没有去办。热心人说他们有,帮我们一起登记房间。

登记处排着长队,还有民警维持次序。可那几个不吃素的重庆“崽儿”却直接走到窗口。民警来干涉他们,结果他们的嗓门比民警还大,谁也不敢碰他们了。

在登记处,我们知道了他们是重庆工具厂的。我们的房间是登记在一张纸上的,其中一个小伙子很诚心地说:“是不是在一间屋?那样晚上我们就不进去,让她们睡。” 听到这话,蕾和我都快笑出声来。那说话的人真有些天真,我们称他是“穿红皮鞋的”。

我们女生住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九张床,我们是两人一铺,那床真脏呀。

我们换上长裤,把桶包压在被子下,一起出去洗脚。

脏得无比的热水房人多气味大,乱作一团。爬山出了一身臭汗,背上不知湿透了多少次,本想洗澡,可一见那热水房就够了,不洗澡也许还干净一点。洗脚的木盆又脏又重。看着那木盆仿佛时间一下子倒退了许多年。

莉点评:“看到这热水房就让我想起夏衍的《包身工》的住房:‘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里……’。”

在水房洗脚时,我们四个马大哈把我们的银行:一个黑提包放在离我们远远的一根凳子上,又到处问我们的黑提包去哪里了。好在还没人拿走,我们都感叹太大意了。

晚饭后到外面的栏杆旁坐着吹牛,那里坐满了闲聊的人。我们又聊到那热心人了,两块肌肉听到那穿红皮鞋的在登记处说的话后都觉得那人不错。

天黑尽后,我们回到屋里吃药清钱。因为一天都在乱吃,我们都吃了黄连素以防拉稀,鱼还要吃四环素消炎。我们正在清钱,就听到那热心人在往房间里闯。因为好多人都已经睡了,我们便慌忙迎出去把他堵在门口。

他就站在门口说:”那几个人在喝酒,我来看看你们,约你们明天一起出发。”

蕾很有礼貌地问他是哪一级,他说他是80级的。正说着,一个女生过来问女厕所在哪,他很热心地指点着,我们都笑了,又不好笑出声。他话特别多,说他和穿红皮鞋的一起来爬山,半途遇到了中学同学,那两个穿咖啡色。他们就四人同行了。蕾只好说今晚就不要再聊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送走热心人回到住处,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在慌忙出去堵热心人时,我们把清好的70多元钱和敞开的黑提包都放在别人的床上了。大家都用伸舌头来表达惊讶和害怕。我们在打笑中躺下,也不知道何时熄灯。

洪春坪到接引殿

28日早上5点,虔诚的朝山人就起床了,把我们也吵醒了,可谁也不想起来。还是蕾带头起榜样的作用,我们才从床上爬起来。

我们刚一起床,热心人就来了,因为他昨天说过六点过来叫我们,我们连忙说马上就来了。

吃完早饭,我们左等右等也不见热心人。蕾去他们的住处看了回来说热心人和穿红皮鞋的不见了,只见到那两个穿咖啡色衣服的人。

鱼和我又去问,才知道那俩人已经走了。留下的穿咖啡色衣服的两人,其中一位生病了,他们可能不再往上爬了。

7点启程,我们和一位带小女孩的中年男子一起出发。刚开始走我们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气喘吁吁。我们还是一边走一边笑:昨天别人想搭伴我们还不愿意,今天我们想搭伴了别人又早走了。走了一阵感到热,我们都换成裙装了。

今天的山路多是一边靠山,一边靠谷,时上时下;走过之后才明白我们在山腰之间过了一座山。山路伴着水流的地方会感到特别的凉快,就象夏天进山洞的凉快又没有寒意,很舒服。“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往上的山路很难了,一步一步,上坡是绝不能往上看,因为疲乏的人看到无尽头的陡坡会减好多锐气。别问别看别停,一味地往前冲心理会好一些。到了山顶回首眺望时,我的喜悦不多,而是惊讶和不敢相信居多,甚至还怀疑这山坡是我们刚爬上来的。

下坡的路是一气冲下,高兴无比,下坡的路好走。可是到了山底才明白更高的山坡又要开始了。

今天要过猴区,鱼特别害怕,所以我们一边走一边打听到猴区没有。

9点过,我们看到猴子就在惊喜声中照了相。我们都是胆小鬼,谁也不敢去碰那些猴子,继续赶路。

过了猴区,山上的野凤仙花比比皆是,还有象海棠一样的花和一些无名的白花、血青色花。我们边走边摘,可到后来摘的花全扔了,因为爬山赶路太累人,九十九道拐的确有些险。

沿途还是不断吃稀饭冰粉。我们一坐下来就向当脚夫的山民打听哪段路最难,回答是钻天坡。还问了到洗象池有多远。

我在对面山头上看我们爬过的九十九道拐时惊叹不止,看到行人小得象白蚂蚁在一丛一丛的密林中没有规律地时隐时现,我真好奇那路是怎么修出来的。

今天莉和鱼就已经自身难保了,所以两个桶包就归蕾和我。她俩还常掉队,要用笑话来激起她俩前进的动力。蕾和我背着包走前面,不时回头来给两个无负荷的肌肉鼓劲;我们走走停停,我开始嘲笑两块肌肉变成脂肪了,伶牙俐齿的莉马上回应道:“我们是雄二头肌,爬山全靠我们了。”

山里开始有潮气了,太阳也无影无踪了,可我们还是短袖和裙子,我的背上还是汗淋淋的,我觉得这主要是路险带来的紧张在造汗。

中午来到九老洞,刚开始我们都不敢下去。犹豫再三后,我们和几个男生一起下去进了主体洞。进洞就是下坡,洞里很潮湿,下坡的路很滑。

主体洞里有一尊佛像和点香下跪的设备。主体洞很大,电筒的光柱在那里显得灰暗也无法照到黑暗的尽头。我们在洞中不时听到从黑暗处惊飞来的蝙蝠,若一个人在此,真有些恐怖。

在主体洞变小的地方就感到冷飕飕了,我们必须弯着身带爬行才能进入小洞。她们仨都不敢去,而我刚一爬进小洞,她们就在外面惊叫,我只好作罢从小洞里退出来。从九老洞出来,我顿时感到暧和的舒服。

中午我们还买了罐头吃。饭后准备继续赶路时,两块肌肉赖在凳子上,大有不动之势。当然她俩也知道我们必须走。这是我们在华严顶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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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两边现在是三步一棚五步一店。我们开始走下坡路了,大家都很开心,感叹低头赶路是浪费了大好风光。可是我们开始抬头看风景,就接连有人滑倒了,青石板路很滑。一心不能二用,我们只好又以低头赶路为重。

我们边走边问往回走的人:洗象池还有多远。

沿途自然有不少人感叹我们四人同行的小队伍。有人打趣地说:别走了吧,上去也没什么可看;全是这种石板路。我们以大英雄的气魄一笑而过,要么不搭理那些人的话,要么给那些人送上几句好听的话。

我们来到九岗子,一听说钻天坡即在此就没有力气了。大家坐下来喝水吃巧克力休息了片刻后开始登山。

我背着一个桶包冲在前面,我一个一个地几乎超过了路上的人。我只低头爬山,不往上看,也不朝下瞧,更不敢停下来,害怕一停就没劲往上爬了。我终于看到热闹的人群了,我以为到洗象池还有一段程;一问才知道洗象池就在脚下,我浑身都轻松了。一会儿,蕾也到了。我们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两块肌肉,我们准备下去接她俩时,莉和鱼你拉我扯地上来了。

我们原计划在洗象池歇脚。看到这里的住宿很挤,现在才下午两点过,蕾和我都主张继续赶路到接引殿。莉和鱼的确是筋疲力尽了,但是她俩还是同意继续赶路。这是在洗象池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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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洗象池把胶卷冲出来了,看底片还不错。

在从洗象池去接引殿的路上,我们只看到下山之人没见到上山的客;在让人丧失信心绵长的罗汉坡和望天坡,我们几乎没有遇到行人。我们的队伍只好缩紧了,以防不测。小道两边是丛林,增添了幽静凉意,却又让人害怕恐惧。谁知道丛林中有何物。坡不太陡但绵长不断,莉和鱼在后面不停地问前面还有坡吗。我在前面明明看到坡在急转弯之后,我却假装高兴地回答快完了。

这段绵长的坡终于爬完了。可是在白云寺之后却有两条道,我们都呆了,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等到一位背着粮食的脚夫才知道两条道都可以走。一条路长些,另一条路短些。我们走在矮小的竹林中的石板小路上,若不是背着桶包拄着拐杖,我就是在公园里漫步。这条路的风景具有林园人工痕迹。一丛丛的矮竹子更像是园丁的努力。

到接引殿还有一段上坡的路。地上已经潮湿了,我也感到寒气袭身了。脚下呈鹅卵石形状的大青石砌成的石阶光亮好看,却让行人胆颤。因为本身就滑的青石还是圆弧状就更滑了,走在上面有种随时可能滑倒的危机感,我觉得摔倒在刚硬青石上的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5点过,我们胜利到达接引殿。这里是上峨眉山的公路的最高点,所以停车场上有好多大型客车。

接引殿留宿

28日在峨眉山的第二个晚上,我们在接引殿住下。

因为我们没有登山证明,登记住宿处的女服务员摆起了架子。在我们的再三请求之后,她终于给我们开了住宿卡,两人一铺,1.20元,外加0.2的无登山证明手续费。

接引殿的旅店又矮又暗,我们的床正好在一个角落里,一抬头就会碰到屋顶。房子是全木制,是用大木块钉合起来的,在一个高处,很特别。

屋子里好多铺位都躺着疲乏的登山客。我们收拾停当后下去吃饭时,路过一尊神像,供朝山之人点香敬油,还有一个小和尚站在神像旁边;当有人上香时,小和尚就施以敲钟仪式要求香客给香钱。

晚饭时,我们遇到一个仿佛神经有毛病的女人,她浑身脏得无比,还冲着我们笑嘻嘻的,我们都好害怕。

吃完饭后,回到旅店洗脸刷牙烫脚时发现那水好黄,原来是攒的屋檐水,我觉得好脏!从接引殿到金顶一路全是这种黄色有气味的水,喝起来很不舒服(在没有塑料瓶装矿泉水的年代也是别无选择)。

我们烫完脚后就上床了。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异常清晰的大雪杉树和索道一下子变得朦胧,原来是大雾突然而至,窗外很快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了。第一次看到这种天气带来的景观剧变,我们都很兴奋。

看到窗外白雾茫茫,估计今晚会很冷,我们把一路背来的棉毛裤、春秋衫、长裤都穿在身上为过夜御寒。穿戴好后,我们四人坐在床上吹牛算账之后,蕾开始写日记了。这一切都是在电筒下进行的,因为这个旅店没有电。

我们发现那个怪女人原来和我们住在同一个大屋里,我们又紧张了,正好一位穿制服的民警送他的一位朋友进来,因为他朋友今晚也住这大屋里。

民警一离开,一位躺着的住客就坐起来很敏感地问道:“刚才来的是民警吗?”

鱼的警惕性又提高了几度:“好害怕,这屋里说不定还有激烈的阶级斗争。”

我们四人都更紧张了,赶快把登山用的拐杖拦在床前。莉说:“这只是在防君子而已。”

蕾说:“接引殿那晚上真恐怖。大房间里住了好些上山去上香的婆婆。我们到房间时天色已晚,房间里只剩下里面一铺位和门口一铺位了,关键是门是坏的关不上。莉立马往里冲说绝不睡门口,让我睡门口。那晚开始时一直害怕睡不着,后来也许是累了一天扛不住了也就睡着了。早上醒来时腿上被跳蚤咬了。这一晚印象实在是深刻。”

上金顶

29日,又是早上5点过,朝山的人们就出去听什么钟响。他们回来后不停地说话,把我们也弄醒了。

清醒之后,我听到屋子外面的雨滴声,心一下子就凉了:“糟糕,今天上金顶遇到下雨运气就不好了。”

雷说:“哎呀,昨晚我被跳蚤咬了!” 原来她腿上被咬了一串小红包。

早上吃完油条稀饭,我们穿着长袖长裤就开始爬山。从接引殿到七里坡那段路太难走了,我们一路怨声载道。来到梳妆台时,正好梳妆梳妆,脱下了长裤,换上了裙装继续赶路。

梳妆台之后的路就规整多了,路边好多矮竹林,走了一会儿路边又多了形状特别好看的大松树,树枝挺拔刚劲自然洒脱,让我想起茅盾的《白杨礼赞》“它是树中的伟丈夫!”

下雨了,不大的雨湿润着大地也朦胧着空气,眼前是烟雾茫茫的一片,我们走在松林中,仿佛正走进仙境。置身于潮湿的空气和大地,不时有大颗的雨滴从枝头落在我们头上和身上,再加上一路大汗淋淋,我感到浑身都浸在水里但又没有水的沉重和水的凉意。快到金顶了,我们开始听到鸟叫,清脆响亮,婉转动听,但这里没有水声、蛙声、和蝉声。真是“天高任鸟飞”,蝉和蛙不屑高登。

我们有三根拐杖,蕾和莉是杖不离手,鱼和我都不太喜欢拐杖,多是把拐杖当东西拿着。

我们终于到了金顶,眼前是一些破屋子和高架着的电线,还有一笼笼花期已过的茂盛的杜鹃。

我们在金顶一个单位招待所住下来。我们的房间成长条形,很拥挤地放了九张床铺,人只能侧着身走路。我们还是两人一铺,铺位还是在角落处。我们把两个床拖到一起后,就出去租了四件军大衣,穿着军大衣去看金顶风景。

今天是星期天,商店里的一台彩电里正播放着奥运会的开幕仪式,但接受效果不好。1984年第23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于洛杉矶的黄金季度7月28日-8月12日举行。当时国际奥委会成员有159个,参赛的共140个国家和地区,远远超过了以往各国的规模。1984年7月28日当地时间16:15,大会于洛杉矶纪念体育场正式开幕。

还不到上午十点,我们往山顶走,想见识一下舍身岩。天下着雨,晦阴的天給疲乏又渴望看云海的人一种精神打击,我们没有心思再逛了,一起回旅店,躺在床上感叹无聊极了。

我说:“要是有一副扑克牌就好了。”

熬到午饭时间,我们起床去上面的饭堂吃饭,我们点了两份肉,可那肉很不好吃,我们基本没有动那肉。吃完午饭后,我们又想上金顶看舍身岩,可天公不做美,还在下雨。租的军大衣又长又脏,披在身上很重很不潇洒。

金顶大雾迷茫,象冬天的早晨一样空气潮湿而寒冷,看着白雾夹着雨点一股一股地飘过,几步之外便朦胧不可见了。这天气让我觉得这两天的辛劳都白费了,好伤心!

我们又回到旅店躺下,那钢丝弹簧床一个人睡着舒服,两个人睡就都滚到中间挤起来了。我们在嬉笑打闹中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还是狂风大雨。我拿上毛巾、牙刷、暖瓶,从走廊去热水房灌了开水、洗脸漱口。洗过的脸被风一吹好冷好冷,迎着风往回走,走廊就是一个灌风的通道,耳边呜呜的风声,那风好像要把人给推倒,我身不由己地往后仰。

上山这一路,我一身不知被汗湿透过多少次了,可到金顶我也不敢洗澡,因为那水看上去黄黄的很脏,天又很冷。我回到住处,屋里的人都醒了。因为下雨,大家就坐在床上神侃。看着旁边一位中年老师认真地讲着活灵活现的鬼神故事,我觉得太无聊。

无聊之中,我们四人轮流站在两尺见方的窗口往下看,下面是一间男女混合有八张床的屋子。屋子里有两桌人正在打牌。

莉刚倒霉了,想吃甜食,她出去买了些点心回来,我们四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觉得这点心很好吃,比川师卖的还好吃。我们发现在金顶上什么东西都好吃。

吃完点心,又感到无聊,我们决定一起出去上金顶最高点看看。我背上了我们的财政黑包,那里有我们这次旅游的所有公款现金和证件。

旅店外的狂风和大雨很快就把她们三人给吓回去了。我却独自裹紧军大衣往山顶上走。泥泞的陡坡很容易滑倒,我埋着头顶着风不停地用手擦拭着眼镜上的雨水,可眼前还是模糊不清。迎面碰到下来的人,他看我一个人往上走就好心地说:“上面风更大,也没人,怪吓人的,你别上去了。”

我问:“到山顶还有多远?”

“只有几十步。”

我好奇地想看看山顶,就继续往上去。很快就看到一栋孤零零地破屋立在前方。我顿时想起了电影《蝴蝶梦》里那被烧毁了的山庄,有了一阵恐怖感。

寒冷和恐怖袭击着我,听着耳边大风大雨的吼叫,我举步不定。我想到这几天的辛劳,觉得不到金顶看看舍身岩就太不值了,于是继续往上走。来到那破屋,我在大风中绕着破屋走了一圈,觉得破屋在雨蒙蒙中有种阴生恐怖,仿佛平坝四周都是悬崖。我走进破屋,看到一位老头在墙根烧香;原来这破屋没有屋顶只剩下四面的墙和屋中的柱子,破屋的墙上有类似窗户的洞,五、六根水泥柱子立在屋中减少了屋子的空荡。

看了破屋后,我在大风大雨和眼镜失去功能的状态下,不知道怎么走回旅店的。一回到旅店,那位中年老师就好心地提醒我:“哎呀,军大衣打湿了要被罚款的,可能罚到20块。所以我们都没敢在大雨中出门。”我听到后心里好不爽。

蕾看到我回来就开玩笑地说:“我们好怕你掉下悬崖去,那样我们都没钱吃饭回家了,因为你拿着财政包。”

这本是一句笑话,又冷又累又惊吓中的我就很当真地生气了:“哦,还咒我掉下去,我真该把那包扔下去!”

然后气呼呼地倒在床上,使劲地拖过被子蒙头躺下,心里满是伤心和气愤。晚饭叫我起来吃,我也不动,叫她们先去吃。

蕾和鱼一起吃饭去了,莉等着我起床。我起床后还是气乎乎地,我俩在去饭堂的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莉下午倒霉了,晚饭后回到旅店她就哭起来了,说肚子不舒服,早早地躺下了。我们仨不想躺,又从窗口往下看,好奇地想知道那屋里的人是怎样睡的。

我说:“半夜睡不安分的人滚过了界线该怎么办?”(37年前真是无知,不知道半夜有睡不着的人……)。

我们都感叹要有一包瓜子嗑就好了。没有瓜子嗑,我们就坐在床边聊我们读过的小说。我讲了我读过的《一个女士的画像》,鱼讲了她读过的一本小说:一个女人从专研学术转变成一心顾家庭再重新回到事业的故事。

我们又聊到写日记,我们的同感是,不写则已,一写就写好多。

金顶雨夜的话题又转到我们班上的有关谈朋友的传闻。我还为我熟悉的一对颇有历史的同学辟谣,因为半个月前珊大人核实过此事无望。

聊到十点半,我们就都躺下了。临睡前都说:“但愿明天是晴天。”

再上金顶

30日,金顶的客店有电,我们的屋子的灯大约五点就亮了,我也醒了。我们屋子的门是用竹席搭成的,那门只是一个形式,好在我们睡在角落里,感觉安全一点。

屋子外面还在下雨,滴答的雨声夹着呜呜的狂风,听起来仿佛有人要揭开屋顶似的。金顶的早上完全是冬天的感觉,虽然是在盛夏的七月底。

雨声和风声的重叠,让我觉得像《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上山遇到的那种狂风。雨声和风声也吹凉了我们的心,因为今天早上我们是看不到日出了。按原计划,今天我们要赶到山脚。我们的两块肌肉躺在床上不想动,她俩决定到接引殿去坐车下山。我是反对坐车下山,但蕾害怕两块肌肉走不下山。一讨论起下山,大家都看到希望了,起床的积极性也有了。

我们吃完早饭,把军大衣退了,就赶快往山下冲。雨越来越小了。鱼的脚指甲裂口了,走起来一瘸一瘸的。莉感觉到她胸上有一个硬块自我诊断为肺结核不行了,因为她边走边觉得震得痛。我们就一边走一边安慰鼓励她。快到梳妆台,我们看到东边的红日,雨也完全停了。好多下山的人都停下来拍“日出”,我们也停下来看了。

蕾说:“边走边看。”

我们就走走停停往山下去。

早上快8点,蕾说:“看这天气,说不定明天早上能看到日出。”

我们还是没有下决心究竟是下山还是留在金顶,所以走得慢腾腾地。

遇见一位山里的背伕,蕾就去问他:“今天能看云海吗?明天能看到日出吗?”

背伕说:“今天能看到云海。明天不好说,山上的天气是没准的。”

蕾又问:“一般什么情况下能看到日出?”

他说:“一般下了一两天雨后又起了大风把云吹走后就能看到日出。”

蕾转过身来问我:“你昨晚在舍身岩时,风大吗?”

我说:“超级大。”

蕾说:“昨天遇到瓢泼大雨,云海什么的都看不到了就按计划要下山有点亏。我们试一试数着台阶‘算卦’:一个台阶‘下’,二个台阶‘留’,看最后一个台阶是‘下’还是‘留’。”

结果,我们踩到最后一个台阶是“留“,上午10点过我们又从梳妆台折回到金顶,遇到刚从山顶下来的人告诉我们:“还不快上去看,刚才我们在上面看到云海了。”

一听到有云海,我们就来劲了,因为昨天在金顶看到壮观的金顶云海彩照之后,我们就渴望置身于云海之上。

我们赶快往舍身岩跑,我又看见那破屋了。我们从金刚嘴下一个陡岩到一块平地,平地只有几个重庆人。因为雨后的地上滑得很,鱼害怕她的鞋太滑不敢下去。最后还是壮着胆子下来了。

蕾已经在一个照相点登记了,说云海一出来就给我们照相,拍一张彩照付钱2.0元。

我们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大雾还在扩散,寒气还很重。一会儿,雾小了,又能看到10米以外的那破屋了。可是更浓的雾不知从何而来又把一切都笼罩起来变成白茫茫一片。在白雾时浓时淡无常地重复中,我们忍受着寒冷哆嗦地来回走动着盼望着雾散后的云海。在白茫茫没有能见度的时候,我觉得神灵在营造佛地仙境的神秘气氛,也在考验我们对云海的执着热情。

在一片尖叫声中,大雾慢慢地消失着,我也激动地换上了我喜欢的裙装,准备着在云海出现之际立刻拍照留念。

可是大雾又来了,抹去了依稀可见的白云朵朵。时隐时现的云海很“吊胃口”也很撩人心,我们不断地惊叫和持续地兴奋。如果云海一直呈现在我们眼前,一味的满足也许只会带来平淡。在叹息和寒冷中,我准备再下到半山腰去拍照,可莉阻止了我。

终于,雾散天晴了,云海,小小的一片呈长方形,像是刚被牛耕耘过的地。突然,一浪接一浪的云海涌现出来。此时,我们所处的60平方米左右的平地边缘就立刻挤满了为选择拍照最佳位置而叫喊请求、跳上跳下、跑来跑去的游人。云海好像有磁性把大家都吸引到紧邻陡峭悬崖的地方,60平方米左右的平地中央几乎空无一人。云海好像在空气中释放着兴奋剂,好多游人都进入一种亢进狂欢之中,我们也不例外。

我们也很激动兴奋地选择着照彩照的最佳位置,一会儿觉得左方的云海好,一会儿又觉得右方的云海好,自己拿不了主意站哪拍照最好。最后,摄影师让我和莉在一块岩石附近拍了一张彩照,岩石后面就是万丈悬崖。然后蕾和鱼也在相同的位置拍了一张云海彩照。
19840730莉和我

我们在兴奋中用雨披铺在地上,把拐杖、水壶、换下来的衣服扔在雨披上,此时我们的两个马桶包已经被我们忘到脑勺不知躺在何处。

盼望已久的云海让这块平地上的游人疯狂着,用感叹和惊叫发泄着内心无法抑制的兴奋和喜悦。我很快就感到我的嗓子沙哑了。我突然觉得我正经历着书上的大革命最高潮时分的场面,立刻有了神圣感。我还觉得我们所处的夸张又真实的气氛也像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中快节奏动作的现实版。沉浸在壮观云海带来的集体狂欢,我觉得那狂欢沁人肺腑触及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兴奋之下,我们又各自以云海为背景拍了一张单人彩照。交拍彩照的钱时才感到好贵,加上邮费我们一共付了13.20元。

我们遇到一位北京来的老头和他的一双儿女。老头肥胖矮小还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看上去像一个有学问的人。云海出现时,他比他的儿女还更激动地去抢镜头拍风景。他请蕾给他一家三口拍了合影。云海又被雾遮住了。

云海又出现了。我们终于可以静静地坐下来欣赏云海的壮观了。随后我们在金顶上席地而坐,那位北京老头为我们拍合影时还提醒我们:“要笑出声来!”
1984金顶合影

安静下来,冷的意识也很强了,我们才想起我们的马桶包、衣服、拐杖、水壶、和雨披。找到那雨披上不知有多少人踩过了的衣服堆,我却觉得那摊胡乱的衣服是一个杰作。我们想到了“物质第一性原则”:要赶快去订房间租军大衣。

我们从山顶下到住宿登记处,看见登记处的告示“无游山证不得住宿,可补办,每人0.3元”。因为今天是预定计划之外的住旅店,我们的经费显得很拮据,这1.2元就很重要了。我们四处活动想借旁人的游山证未果,这让我想到那热心人在洪春坪借登山证给我们的好了。住宿一夜和租四件军大衣一共花了6.0元。

我们的住宿好像是寺院式建筑,房间不错,是上下铺,鱼和我睡上铺,蕾和莉睡下铺,床铺很干净。我们的窗外就是观日出的栏杆。房间是大木块做墙,墙上满满的是游客们龙飞凤舞的即兴留言,大多是“人说峨眉天下秀,我说峨眉‘怎么怎么……’”。发牢骚的留言很多:如“累的爬下来,啥也没看见”, “吃的跟猪食一样”,“没水洗脸” 等等;还发誓赌咒下辈子也不会再来峨眉山了。读着这些留言,我们很开心,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云海了。

在房间里安顿下来后,因为今天花出了两笔预料之外的大钱:照相13.2元,订房间租军大衣6.0元。蕾就开始算账,发现我们的公共经费只有28元多,从接引殿坐车下山就变成不可能了,因为那段路的车费就是每人7.0元。蕾在计划着我们明天下到山脚赶火车的时间表,还提醒我们必须节约。大家一致同意节约要从嘴里抠,具体行动就是今天午餐开始我们就不再买肉吃!

在乱哄哄的金顶食堂里,蕾负责排队开票买饭菜。午餐有茄子、豇豆、豆腐、和米饭。米饭是0.4元一斤,蔬菜是0.4元一盘。我们很快把菜吃完了,蕾只好又去排队买个茄子。大家都说今天的茄子太好吃了,又是一抢而空。素食一顿之后,我们都没有睡意了,估计没有真正吃饱。因为很冷,我们穿着又长又大又重的军大衣出去闲逛,走路就慢了好多。

我们看到昨晚梦寐以求的五香瓜子,一致同意花0.3元买一点。我们买的五香瓜子只有很少一点点,我们很珍惜地嗑着瓜子享受着了个愿和解个馋的真实快乐。我们又到了山顶上那破屋处。破屋里里外外有不少人,有坐着的、躺着的、还有三五一群及二人一对打牌的。我们还看到不少情侣大胆不加掩饰的在那一带亲热着。

莉开玩笑:“爬了两三天的山上来亲热,耗能巨大。”

破屋只有一面是悬崖,其它三面可上可下。破屋的西面是电视塔,南面是千佛顶万佛顶,东面是悬崖,北面就是金顶寺院,那里供着铜佛铜象。看到东面的悬崖边的栏杆线上挂着好多小石头,我们就好奇地问一个摄影师:“为什么挂这么多小石头在这里?”

“好多人来这里挂石头,好让家里的鸡鸭会长得快一点。” 1984年,山里人去峨眉金顶挂石头祈求佛显灵让家里的鸡鸭快快长大。如今,鸡在几周内就能从刚孵化的小鸡变成桌上的美食,这是高科技显灵。

我们是从北面上的山顶,逛了一圈破屋后,我们从西面下去后,以电视塔为背景们拍了几张合影。我们身披军大衣站在金顶上的合影:
1984金顶4

莉和鱼以电视塔为背景:
1984金顶2

我们接着往下走到一片斜坡草地上,用军大衣当地毯,一起躺在军大衣上看蓝天白云,我觉得我离天好近。躺在地上,我们一起说起电影《苔丝》的台词:“有时候人躺在草地上看天,心就会离开身体跑得好远好远。” 我们静静地凝视着湛蓝的天空,目光追逐着天空中快速漂移着的巨大洁白的云朵,享受着心离开身体跑得好远的感觉。

鱼不禁感叹:“只有在这陌生的地方,才能毫无顾忌地躺在草地上,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享受自由的美丽。”

我们又去电视塔的招待所,看到阿坝州的少先队辅导员们正在操场上载歌载舞非常热闹。从电视塔招待所出来,我们又回到山顶,把军大衣铺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静候云海而观之。我们又看到了“热心人”,他正在一群女孩中跳跃,不小心撞到一个女孩了。虽然他对我们已经视而不见,“热心人”还是为我们的旅行带来了不少有趣生动的笑话。

太阳出来了,脚下阵阵白雾腾飞,一阵风吹走了雾,出现了比上午更壮观的云海。一朵朵白云连绵不断无边无涯展示着动态美丽,带来一种撞击心灵的纯洁无瑕。白雾又腾起来了,脚下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会儿,风又吹走了白雾,云海又出现了。这样不断地雾出雾没,叫人惊叹瞬间剧变的无限世界。一会儿是一浪接一浪的连绵云海,一会儿是突起突落如山如谷般的云海,一会儿象一块巨大的玉石倾斜地立着随时可能倾倒而玉碎,一会儿从天边拉起一条长长的不断变幻着的白玉带:似鱼,似象鼻子,似蛟龙。每一次云开雾散都会激起一阵尖叫一片激动。我们坐在悬崖岩石边,默默地一心一意饱看云海,不再想照相了。

下午四点太阳很大,脸也被晒得通红,我们也感到很热。因为晴天看不到佛光(弧光),我们就下山了。蕾和鱼热得不行去洗了脸,我却马后炮说:“太阳晒后不能立刻洗脸,那样容易让脸脱皮。”

我们无心回到住处,就在山坡上漫步闲聊,虽然面对大好河山,我们还是感到草粮的分量,不由自主地一边走一边聊吃的话题。

雷说:“刚开始爬山时,我们的饭量都不大。一到金顶就发现我们都巨能吃!”

鱼说:“巨能吃是到金顶的一大收获。”

莉说:“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一份大肉晚餐,想着就流口水了。”

我说:“只吃了一顿素食,就这么想肉,太没有革命意识。”

我们计划在下面的饭堂吃晚饭,进去一看全是肉菜。囊中羞涩,我们不敢在这里吃。我悄悄地说:“为满足我们对肉的欲望,赶快去多闻一闻肉香的精华素分子吧,让我们的胃免费享受肉香的快乐!”

闻足了肉香,我们依依不舍地走出饭堂,决定到中午的那个饭堂去吃晚餐。我们一路走一路开玩笑,笑得全都直不起腰了。虽然没有肉可指望,但有好多精神食粮点缀着我们的贫乏。

蕾很严肃地说:“中午我去买菜,买的尽是小菜。卖菜的人一个劲地问我还要什么,我都不好意思了。晚上看你们谁去吧。”

两块肌肉异口同声地推举我,我这周围神经只好发挥作用了,按计划今天的晚餐开销将只有1.5元。米饭就要花0.5元,剩下1.0元只能买两个小菜。

蕾又说:“明天,我们早点起床,别在山上吃早饭,因为山上太贵。赶快往山下冲,等饿了再吃,可以节约一点。”

鱼还是念着坐车下山:“算了,不要吃了,用钱坐车下山吧!”

可是我们的公共资产已经承担不起坐车下山的开销了。虽然我们每人的私房钱至少还有10多元,可谁也不想集体充公了。

我们刚到金顶的饭堂,就听到一片惊叫,原来佛光(弧光)出现了。我们轻车熟路一口气冲到山顶,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佛光(弧光)了:空中一个淡黄色的小小的光环,用手挥动就能看到光环上也有一个移动的影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那黄光环。

看过佛光(弧光)后,我们仍然坐在山顶上一动不动。一个摄影师过来给我们兜售拍彩照,还使劲坏话早上给我们拍彩照哪位摄影师,弄得我们灰溜溜的,以为花了冤枉钱去拍彩照。

鱼后悔中自省:“我们太冲动了,一口气就拍了六张彩照。”

蕾又一次起到中枢神经的作用:“我们在金顶住了一夜,今天是再上金顶,看到云海自然会欣喜若狂,也不知道下午还会有更好的云海,赶紧多照几张彩照是自然的。”

因为彩照的原因,下山去饭堂时,大家都心灰意乱。我去开票买饭菜,看了半天,我开了一张1.70元的票:泡菜 0.1元,海椒 0.3 元,茄子 0.4 元,豇豆 0.4 元,米饭 0.5元,这就已经超支了。票刚开好,蕾走过来说:“再买一个肉菜,回头再解释。” 我又开了一份海椒肉。

饭菜端上桌后,蕾说:“刚才我们讨论后觉得今晚再吃素明天下山会没劲,所以每人再充公1.0元,今晚吃份肉菜,明早才有能量下山。”

和我们同桌一起吃晚餐的是一对情侣。当有人说佛光(弧光)又出现了,那男生象一个舞蹈演员一样张开手臂飞奔出去了。

一会儿,那男生回来告诉女朋友:“没看到佛光(弧光),但是我下山不成问题了!”

我们听得莫名其妙,他把右脚一抬,指着鞋跟说:“看,我的高跟凉皮鞋的跟刚才被跑掉了。一位看见我鞋跟掉了的摄影师对我说:‘这样下山就不成问题了’。”

我们听完后就笑个不停,也不记得当时他女朋友是啥反应。那男生很得意地对我们说:“你们回去后一定会把这当新闻传播。”

晚饭后,我们又上山顶等着看日落,可一会儿山上又起雾了。好几个摄影师来给我们兜售明早拍日出彩照的服务,我们的兴趣已经不大了,一个服务也没有接受。我在那破屋边坐下来感叹道:“这么多摄影师给我们兜售生意,刚才我排队开票买饭菜时,旁边一小伙居然对我评论起我们的四人行。看来我们四人有点引人注意哈。”

鱼说:“当然,谁像我们这样大惊小怪地叫个不停。你们看,现在在山顶上,我们四个人也显得很特别。”

蕾说:“没什么,明天我们就下山了。”

破屋北面的平地上正在安绕钢筋绳子的滑轮,因为前天一个女孩从岩上跳下去了,安滑轮是准备明天送人下去寻尸体。据说一根钢筋绳子可以放三个人下去。听说那女孩是和一位警察,有妇之夫,相好被发现后来峨眉山寻短见的。在没有网路的时代,小道消息只能在事发附近的小范围快速传播。

雾越来越大了,从白茫茫变成灰蒙蒙。我们问了几位摄影师:“明天能看到日出吗?”

答案都不振奋人心,因为都是:“我们也不知道。”

天黑尽了,又开始下雨了,我们只好往下跑。黑漆漆的下坡路还是很滑,我们怕下坡失脚摔倒正在犹豫,一位好心人自愿帮我们,伸出手来拉我,还让我们都手拉手慢慢往下走。结果好心人自己滑倒了,我们四人无恙地下山了。

回到住处,今晚我和鱼睡上铺,蕾和莉睡下铺;房间里电灯的开关就在我手边。因为明天能否看到日出,我们都要早起下山,所以我早早地就把灯关了。关灯后,屋里两个写日记的人在叫唤,我也没搭理;听到外面的雨声,我很快就睡着了。

金顶看日出

31日早上,我被叫开灯的声音吵醒后伸手把灯打开,听到外面好像还在下雨,就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蕾起床往窗外看了看:“快起来,外面满天是星星!”

这句话象兴奋剂,我们仨都赶快起床赶紧穿戴收拾,披上军大衣迅速地一起出门。我惊讶地看到满天密密麻麻的星星,比平常见到的星星多多了,看得我有点肉麻。每颗星星都闪着光亮,我觉得没有一点美感,反而有些讨厌着密布着星星的天空。我们穿着军大衣还是觉得很冷,地上还是漆黑一片,我们摸黑又上了山顶,立刻看到山下灯火如繁花。邱摄影师,准备帮我们拍日出彩照的,说:“最亮的地方是报国寺和万年寺。”

慢慢地白雾升起来了,薄薄的一层温柔了山下的灯火。白雾一层一层地增加着,山下的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灯火也消失了。

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红了,红色在不断地增强,从橙红色变成了红黄色。连绵的云海也在脚下悄然形成,云海呈灰黄色,而不是昨天看到的雪白色。

日出之前的霞光叫“露光”,露光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幻着云海,从颜色到形状。

鱼甚至疑心眼前的不是云而是山,因为那云看上去真像连绵的山脉。

露光最美时分,我们又每人拍了彩照,日出时我们又拍了彩照。今天又拍了六张彩照,我们已经没有钱了,摄影师很信任我们,让我们先欠款,等拿到照片满意再汇钱去。原来1984年,就已经有信用的概念了,我们先拍彩照后付钱的信用来自我们的“本真”。

这是莉、蕾在金顶上和日出前的云海合影。
19840731蕾莉

我觉得在金顶看日出比在海上看日出更有情调。因为海上日出后就是万道霞光,太阳赤裸裸地闪耀在海面上让人无法直视。在金顶上,日出后,起伏的云海柔和了红太阳,所以我可以慢慢的欣赏通红通红的太阳。我们还看到了电视塔后面的贡嘎山,那被白雾覆盖着的山峰很迷人。我们也很留恋被太阳染红的云海,可是财政紧张提醒着我们赶紧下山。

我们匆匆地退了军大衣,取出我们渐空的马桶包就往山下赶。我们的肌肉真的很累了,一路上我们用笑话当安慰剂鼓舞士气。

说到昨天早上我们从金顶冲下来又冲上金顶时,莉说:“我们在山间小道上锻炼身体跑步,呼吸着难得的金顶清新好空气,大美!”

鱼说:“看我们多浪漫豪爽,在金顶上跑来回锻炼身体。峨眉这名字好秀气,峨眉山应该是女孩爬的山。”

蕾说:“我们二上金顶得以见证云海、佛光(浮光)、日出,足见我们的诚心。”

我笑着说:“我们从不烧香敬佛磕头,当然不能轻易地看到佛教胜地的美景。”

走了一程后,蕾对我说:“我走快点去接引殿把饭买好。你负责照顾两块肌肉,鼓励她们走快一点。”

莉和鱼,我们的肌肉,都感到下山时她们的脚不听使唤,还说脚像根棍子一样。我建议她们跳跃着下山会好受一点。我们的拐杖掉了一根,剩下的两根拐杖就归两块肌肉了。

下山的路上,不时有穿着丁丁响皮鞋的小伙子因为冲得太快而滑倒。莉和鱼走得比较快,而且基本没有滑倒。我们仨花了40分钟走到接引殿。我们的早餐是稀饭馒头,我很想吃油条,但是财政赤字就不好开口。

吃完早饭,我们又换上裙装。从马桶包里拿出那保存着三天前汗水又一直捂在马桶包里的裙装时,我们都闻到了很大的气味。我们一边换气味浓浓的裙装,一边相互嘲笑着还远离着彼此。

莉说:“谁想和我亲热,一靠近我就会被酸汗气味弹开。”

我说:“那人肯定会好奇,这么秀气一个女生怎么有这么大的汗臭气味。”

鱼说:“这样回家都不好意思进家门了。到成都后千万别在大街上遇到熟人哈。一身酸汗臭会吓到人的。”

我们裙装的不佳气味很浓,汗臭中还有一股酸臭,完全可以用“臭气冲天”来形容,不过我们也不在乎,因为这一路上没人认识我们。

接引殿之后的路就不规整了,我们不能再跳跃式的下了,有时我们还得像老太婆一样侧着身侧着脚下石阶。鱼的鞋特别滑,下山一走快了就容易滑倒,所以我和鱼一路携手共行以防滑倒。不过我俩还是滑倒了一次。

从洗象池之后的钻天坡往下走的路好长,不断的转弯,不断的以为到底了,可转弯后还是长长的石阶。在这里还遇到打架的人。一方往下冲得很快,小路又窄,另一方出来干涉;两方就打起来了。可是在这陡峭的石阶上不好施展功夫,冲的很快的那方就一边下山一边扬言:“我们会在山下恭候。”干涉方就被吓坏了,站在石阶上不敢下山……

九老洞一带的竹林很茂盛,下陡石阶到洞口时看到一块半人高的石条,石条上有两个洞,我突然觉得这是通向阴间的路,那有洞的石条就是阴间的路碑,心里觉得怪怪的。

从九岗子我们就开始走后山的路,因为这路更近,虽然这山路很陡而且后山的风景也不如前山的好。现在,莉和蕾也携手了,我们又开起了新的玩笑,以密斯和密斯托相戏称。两块肌肉自然是密斯。

莉的衣服质地很挺,加上她的喇叭裙,仿佛衣服内有一个裙架支撑着。她拿着拐杖走路一晃一闪,真像一个经典的密斯。

蕾说:“我要放手锻炼我的密斯,让我的密斯能独立能有作为。”

莉说:“你一放手,我就另找高明。”

我说:“密斯要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蕾说:“你一掉下去,我就另寻‘dear’”

密斯和密斯托相戏称带来的笑话就一直点缀活跃着我们下山的路,我们不时笑得弯腰驼背。

下山的路很陡,还有一段很烂,不过有人在修路,修路人的身旁都放着草帽,草帽里装着一些捐来钱。山路多是一遍峭壁一边被丛林掩盖着的深渊。路上有好多蝴蝶,我们把黄色的都叫枯叶蝶。蕾还捉了一只夹进书里。我也收集了好多好看的树叶夹在书里。

在路边喝稀饭时,我好饿,没有用勺,就把一碗稀饭喝光了。峨眉山上的稀饭出奇的香出奇的好吃。吃完稀饭,我们以回成都为动力相互鼓励着,终于在下午两点就到了万年寺。我们一脸疲惫一脚泥泞,我们的密斯已经彻底跛脚了。当精神抖擞的上山人嘲笑我们的狼狈样时,我就没好气地回答:“等到你下山时,比我们更狼狈。”

我们在万年寺的面馆每人吃了四两素面,那素面真香!我们以为出面馆就能坐车回成都了。可是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离万年寺车站还有3公里。我们在路口问到了去车站的方向后,一位准备上山的女士告诉我们:“因为下雨塌方,万年寺车站不通车了。你们得去清音阁车站赶车。大约6公里。”

一听到6公里,我的脚都软了,可是还得咬紧牙关再下山。两位密斯几乎要哭出声了,一瘸一跛地走着,看着真让人心疼。

听说四点半是最后一班汽车,我们赶快跑。到了清音阁,看到我们的双脚全是泥,赶快去清水里冲洗干净。从清音阁到车站的路很平坦,车站买票排着长队。

我买汽车票去乐山看晓蓉姐,她们仨买汽车票去火车站,然后再坐火车回成都。

1984年8月中旬,看电视《话说长江》,我才知道了金顶上那破屋原来是金屋顶,故而有了金顶之称。金顶屋毁于19世纪的火灾和十年动乱。带着刚从峨眉下来的清晰记忆,我觉得关于金顶之雾的描述非常细腻入微非常美丽:“烟霏霏,雾漫漫,山中不见雨,只觉湿衣衫”。

37年后

曾经伶牙俐齿的莉如今感叹:“现在很少说话了。”
WC210307

我们都还记得上厕所的恐惧感。
WC0311厕所

2021年7月22日,蕾说还记得我生气的往事,我说37年的收获之一就是知道那时我好小气!
WC210722

看着大家珍藏的峨眉行的黑白照片,我还纳闷为什么好多三人黑白照,就缺蕾。原来蕾是摄影师:“这趟峨眉山之行黑白照都是我在掌镜……”
1984三人照2
WC210729

故事小花絮

2020年第32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Tokyo 2020 Olympic Games),于2021年7月23日-8月8日举行。因为COVID-19,这是首次空场举办的奥运会。参赛的共204个国家或地区,远远超过了1984年的140个国家和地区;这数目显示着人类真的在步入体育大同世界。

《一位女士的画像》(亨利·詹姆斯)的主角是一位单纯理想的美国姑娘心碎的故事。最近看基德曼,妮可(Kidman,Nicole)主演的1996年版本的电影时,我还是感到一种窒息的疼痛,这也许就是名著的魅力。

峨眉山地图

这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上峨眉山的地图:
eMeiShanM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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